2019年发生在半导体行业的一件事，给了硅谷海归张莉娟极大的触动。当时，日本宣布限制对韩国出口三种核心半导体材料，给韩国半导体产业带来重创。“我们这些长久以来一直致力于半导体发展的从业人员，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这是她成立上海芯谦集成电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芯谦”）的一大初衷，这家于2021年初诞生的公司，致力于成为中国技术领先的CMP抛光垫、保持环生产制造商。抛光垫作为集成电路晶圆在布线生产过程中至关重要的耗材之一，它长期以来的采购额一直排在整个集成电路前10以内。“80后”的公司董事长张莉娟从事抛光垫制造20年了，也是国产抛光垫领域第一人。11年前，她的第一家创业公司成立后，才由此打破了整个中国在抛光垫领域被国外100%垄断的局面。位于东方芯港核心区域翡翠园内的芯谦，是她创立的第二家公司。虽然公司目前只有40多名员工，但她的团队已经在中国第一批研发并实现量产8英寸及12英寸CMP抛光垫，成为国内CMP抛光垫制造领域中的先驱团队，并获得了武岳峰，韦尔股份旗下基金等业界著名基金公司领投。张莉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由于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孩子只得由家人们代为照顾，自己则住在距离园区15分钟左右车程的公租房里。她将一名女性最大程度的细致和耐力投入了这个行业，并坚信赶超欧美不是梦。

华人女性在硅谷打拼把小而美的赛道做到最好

不满25岁的时候，张莉娟就被硅谷一家企业聘用了。

在硅谷，汇集了很多大体量的企业，奔跑在主赛道上。但也有不少小而美的企业，在自己的领域里绽放光芒。她当时所在的公司，就是一个典型。这家材料公司最初是做无纺布的，用来擦拭电脑硬盘。随着科技的进步，硬盘渐渐呈现出被芯片取代的趋势，于是公司转到了抛光垫领域。

在张莉娟印象里，硅谷是一个节奏特别快，目标感十分强的地方。“这里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她回忆，“当时，公司会给我们每一个主要的研发负责人两年时间，这两年里公司会竭尽所有支持他。不管从生产、人力、资金、工作习惯和生活条件等方面，都会安排得非常好。但是如果两年左右做不出来任何成绩，那么就会在某一天你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被约谈。在约谈的过程中，公司给你的电脑、手机、汽车等全部会被收回，这是非常残酷的。”

(资料图)

张莉娟接受采访时回忆自己在硅谷的打拼经历

作为一个华人女性，在硅谷这样的地方打拼，生存的压力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还是看你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很多人选择和当地人结婚生子，或者在公司里坐到一个相对高层的位置，这些都不难。”张莉娟说，“但若想成为一个行业的翘楚，哪怕只是在那建立一个自己的小公司，都会有一定难度。毕竟政策还是会先扶持当地人，哪里都一样，在中国也是这样，一定先扶持本国人。”

当她回国后在2012年创立第一家公司的时候，包括抛光垫在内的一系列耗材并没有成为像今天这么热的赛道。

“当时大部分人喜欢待在代工厂，因为代工厂的体量大，大家觉得更加安全。”而当时做抛光垫的企业，国际上也就两三家，因此这一行业完全被陶氏所垄断。“在这一行业的未来不明朗的情况下，对于那些有太多选择的男性行业精英而言，可能就会忽略这样一根在当时完全不起眼的赛道。”

作为一名高科技领域里的女性，选择性相对还是有限，她觉得把一个细分行业做到最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打破中国抛光垫100%被垄断局面

2012年，张莉娟在成都创建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在当时，她是公司里唯一的技术创始人。公司成立后，才打破了整个中国在抛光垫上100%被外国品牌垄断的局面。

创业10年出头，她觉得国内的行业环境在这些年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体现在资本上，对于10年前的创业公司而言，获得资本的支持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但现在，只要是真正的好项目、能够落地的项目，在资本上就基本不用过于担心和头疼了，因为资本的力度是很大的。”

此外，受到国际大环境的影响，国家的相关政策也进一步倾向本土制造。“如今，对于国产化的认可度和接受度，跟10年前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困扰始终存在。

她记得，“到了2020年左右，虽然当时国内已经开始有一两家抛光垫企业在慢慢摸索，甚至于慢慢渗透到我们国内的集成电路代工厂，但是90%的情况下，在高端制程领域或者说线宽技术等环节上，解决起来还是有困难。”

而即使退一步说，这些技术被解决了，它们的产能也会受到限制，跟不上快速扩张的产能。

初创时的芯谦

基于这些现实的困境，张莉娟和集成电路材料研究院在谈到此事时，他们也希望她继续把制造抛光垫的重任承担起来。至少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让抛光垫这颗产品达到不受外国人限制、不被国外厂商和国外的原材料所左右的局面。

芯谦成立于2021年年初，“在《易经》里，‘谦卦’的意义是很好的。”她向我们解释，

为何能在短期内实现快速发展？

这是张莉娟创立的第二家公司，在经营第一家公司的时候，她试图完全照搬硅谷的企业文化，结果严重水土不服。

“我发现不能够以这种只看结果的方式来对待员工，”芯谦成立以后，她转换了思路和风格。“很多来临港工作的人并不是上海本地人，我会告诉他们：‘大家都远离家乡，远离自己的父母，有的甚至远离孩子。我们来这里都是为了一个梦想对不对？那就不要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现在，平台给你们了，我们的政策也赶得非常好，接下去怎么做就看自己了。虽然我不要求你们两年后必须怎么样，但我们也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不留遗憾，毕竟来闯过一场。”

工厂正式建成是2021年年底了，到目前为止，公司正式运营只有20个月。厂房的面积达到5000平米，其中3000平米是已建成的全无尘室的生产环境。

这个生产环境对于在中国做集成电路用的或者大硅片碳化硅用的抛光垫厂家来说，是最高档次的。前端的生产工艺都是千级，后端用的则是万级的生产工艺车间，包括他们的检测都是在无尘室环境下进行和完成。

目前，芯谦已经可以实现年产15万片的产能。公司目前的市值近十个亿，上海集成电路材料研究院是联合创始股东，同时他们还拿到了武岳峰，韦尔旗下基金等业界著名基金公司领投。

“能够实现这么快的发展速度，有赖于临港政府和国家政策对集成电路的大力扶持。”张莉娟表示，“而芯谦本身也是有一定技术团队和长期积累的，所以我们可以发展到今天这样目前的状况。”

良性比拼，抱团进步

在公司落户东方芯港前，她已经来过临港多次了。

集成电路是需要资本密集、技术密集、人才密集的“三高”领域，而东方芯港不仅拥有集成电路政策高地优势，还有产业集群优势，以及在厂房建设，人才吸引、人才辅导等方面的特点，对于芯谦这样的初创型公司吸引力是巨大的。

在先前和临港接触的过程中，她已经体会到这里的响应速度之快。“我需要的是很快速的响应。所以当时经过考察以后，觉得这边基本上这几点都符合了，也符合产业集群的一个特点，就选择了这里。”

在芯谦落地的阶段，园区运营主体临港产业区公司也主动帮助企业对接政府，推动所有的项目审批等流程，缩短了时间，推动了项目开工的速度。”

并且在项目的准入、工商、税收、人才等方面，甚至于一些消防等重点环节均设立有专门的服务机构，一对一帮助企业解决问题。“基本上我们所有的问题这里都是问有所答，工作人员也会到现场来做实际的辅导。”

而各类专项政策也实打实地落在了企业头上，“芯谦的第三年刚刚开始，我们已经获得了产业区的高新产业专项，还有包括技改的一些专项等。另外，像企业所得税的优惠，创新中小型企业配套的资金，还有诸如境内高端人才的资金奖励等一系列支持，这都是实打实的资金方面的支持。”

翡翠园里，聚集着很多和芯谦一样的创业公司。她感到，园区里有一种互相鼓励互相竞争的良好氛围。

“我们本身没有业务上的竞争，但大家都是邻居，别人做得这么好，我们也不能够拖后腿，不能够这么慢出成绩。”张莉娟说，

成为一颗在临港闪耀的东方之珠

公司成立至今，一期的产能已经达标。接下去，二期的目标是扩产到20万片，三期则是扩产到近40万片的产能，三期的目标预计将在2025年中到2025年底实现。

“届时，我们就将成为我国从源头端材料自主可控的、最大的抛光垫供应商。”张莉娟展望，“40万片是什么概念？就是大概可以给国产集成电路晶圆代工厂供应到40%左右。”

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张莉娟一天中有12到14个小时花在工作上。这是她选择住在临港公租房的首要原因，因为“没有一点时间可以浪费”。她觉得，相比在硅谷的时候，如今的自己更有成就感、归属感，以及目标感。

身处一个长期以来由男性主导的行业里，让张莉娟感到欣喜的是，近年来行业里优秀的女性正日渐增多。

“尤其是材料端的女性一把手越来越多，这可能也说明一点，材料是个细水长流的领域，它需要非常有耐心，需要对数字极致的敏感，以及对细节苛刻到一定的程度。”她说，而这些正是女性所具备的特质。“尤其是耐力，这就像女性在短跑中爆发力可能不够，但长跑却是我们的强项。我们的耐力绝对是我们在材料行业的优势。”

至于未来，张莉娟打算和芯谦一起在临港和东方芯港里长期扎根，“我们不光是想给园区，也想给整个临港增光添彩，成为一颗在临港闪耀的东方之珠。”